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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秀蓮《歲月如煙》〈小而不陋的攤子〉

修理鐘錶的攤子,是世上最迷你的小店;它寬不足兩呎,深只一呎半,高約四呎,積木一樣,立在人流不絶的大道。這小攤有趣極了,幾塊木板三片透明膠,便做成一張工作枱、兩個小抽屜,構建簡單,內容卻精緻得很。錶帶掛得密密麻麻但又整齊有序,小鉗子、小螺絲批、小螺絲釘、大小電池與探測鐘錶心跳的儀器,像魔術箱的法寶——自小抽屜飛出來。在白晝,攤子移前數步,爭取較顯眼的位置,日色昏暗時,便退到一角,任鐵鍊五花大綁。

 

這些小小攤子,不能不立足於繁華大道,又不能阻礙匆忙的步伐,唯有體形盡量嬌小;謙卑自守,是道家所長。夙興夜寐,守恒不輟,乃儒家本色。再者,在一壞即丟的潮流下,小小維修站的存在,也提醒了街坊要惜物環保。那麼說來,小攤子是小而不陋小而精緻了。

胡燕青《彩店》〈彩店〉

一切都變了,就只有這一爿賣紮作的店子,仍執持着舊日的一些什麼似的,擠在中間,每天打着那些大紅大綠的旗幟,似乎還沒有撤退的意思。

 

從前面看,這店子老擺着個擁擠忙碌的派頭,高低橫豎的掛滿了七彩繽紛的紙紮。一根柔軟的竹篾,幾塊薄得透光的彩紙,就糊成了各種利器古怪的東西,有時像一盞燈,有時像一串黏黏連連的圓盒子,有時竟是一套咸豐款式的衣服,還有許許多多說不出名堂的玩意兒。這些紙造的,有個共同點,就是都那麼輕飄飄的,徐徐擺動,發出一種嘆息般輕柔的嗤嗤沙沙,一派隨時乘風歸去的模樣,讓人覺得這種熱鬧終究是短暫的、單薄的。凡是淒風苦雨的夜晚,我就會閉眼想像,那些終日插在店門旁邊的五色小風車耐不住子夜的寒涼,蒲公英似的飄到我們的陽台上來尋求溫暖⋯⋯

陳志堅《時間擱淺》〈繁衍荒蕪〉

北角邨的井然本來是種誘惑。大廈外牆與走廊都是結構整齊的,基於走廊四通八達,那時候我們就在其中躲迷藏,或虛擬槍擊遊戲,來回其中,許多時候彷彿進入了循環往復的迷宮之中,這份甚具刺激感的追逐的確是誘餌,像黏稠的糖,誘拐人的意志存留在其中。這種重覆排列的格局,就如草間彌生的圓點鋪設,像沒有止盡地成爲心潮裏的想像。然而,北角邨的拆卸,毫無疑問將我們小時候的記憶割斷,且無可挽回。許多時候,我們不容易接受新事物,沒料到記憶的逝去卻如斯輕易,就像突如其來給蜂蟄了一下般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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